面对易英的视觉图景,阅读者会首先想到的是易英这个人。易英是谁?谁是易英?为什么是易英?谈论易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意义?的确,认知易英是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的。你不断接近他,会不断地有发现;你越接近他,你就会越发现他。初始易英会发现他冷漠严肃、沉默少语,再识他会发现他不仅健谈而且涉略广泛,如果说知识渊博亦不过分,而且热情如火、侠气纵横,还会发现他那深邃的思想,踏实严谨的学术探索和循循善诱的教学方法。
阅读易英,有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这不仅是因为他的才情,他的友善,他的宽松与包容。学生们经常直呼其“老易”,女生们更爱喊他“易爸爸”,而我至今坚持称易先生。其丰富多姿而又多彩的游历生活,勤奋耕耘的批评写作、编译教学及在艺术史界的声名远播,以至于在内卷的高等院校,只要听闻是易英的学生,都会敞开大门、开绿灯。可以说,易英的视觉图像表达是和他的艺术史、艺术批评著述、演讲授课、知识考察、编译、艺术教育密不可分的。他的绘画是伴随着这一系列的活动,绘画只是了解易英的一个切口、切片,不能从整体上决定或左右对易英的认知,但从内容上看,这些则是他思想的汇总。
而易英的性格和生活故事,则构成了易英的传奇。生活中的易英激情澎湃,批评中的易英则冷静犀利,深邃的哲思透过他的图像世界传达出的是他那难以割舍的乡愁,挥之不去的是对往昔的回忆和对生命的记忆,弥漫其间的是穿透时间的思想的力量。
易英的视觉图像表达是极力躲在他生动的教学、敏锐的批评、晦涩难懂的翻译的世界里。他经历过“文革”的荒诞,亦经历上山下乡知青生活的磨砺。他目睹着革命的20世纪政治运动波诡云谲和潮起潮落。他经历过伟大,亦咀嚼过渺小。中国社会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结构的急剧转型,深刻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思想方式和艺术方式。这些经历的丰富多姿不可避免地内化于他的艺术批评和视觉图像的表达中。这亦不可避免地使他的人生阅历丰富而颇具激情。他用艺术批评记录着、参与着、书写着、见证着中国当代艺术40年的风云变幻;他用编译,通过《世界美术》打开了中国人了解世界艺术的那扇窗;他用图像述说着自我生命的过程、生活的沧桑、生命的记忆和生命的印迹,及那对过往浪漫而又无尽的愁绪;浸润期间的是哲学的深刻、文学的灵动。而其独立的品格、深邃的艺术目光、开阔的精神视野、洞见世事百态的敏锐和细微之观察,唤起的是阅读者心底的一种油然而生的奋进激情与冲动。
批评家的易英,在冷静中透着丝丝的犀利,思想的深刻使他的个性化批评语言锋芒四射。他天生敏感,喜好成为社交场合的交谈主角儿、核心,兴致所至,往往风趣幽默,妙语连珠,笑话、段子、故事不断,因为熟悉易英的人都知道故事一直是他日常生活中的精神支柱。反之,他则沉默少言。易英身上还总是时不时冒出股侠气亦或说是豪气。如果探寻这股侠气从哪里来的话,约始于1968年8月吧。那时他写过一首诗,表达出少年易英的志向:“春前到长沙,男儿国是家;长剑行海内,豪情遍天涯。”①易英一介书生,却天生由内而外散发出了这种侠气豪情。但他又的确像一个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亦或说是剑客,剑锋所指,在人品、学问、才情、思想、交游上却代表着这个时代一个更高更强的标准,一个难以逾越的标杆。
如果继续深挖探究,探究易英为什么会走上艺术批评和理论研究之路的话,其实易英当初学画画,并不是为了搞艺术,而是为了谋生找出路。15岁的他已经读完了毛选四卷,而同学鲍苏留给他的几本哲学初级读物,“如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纲要》,特别是“文革”前全套《红旗》杂志,正是这些杂志使易英走上了理论之路。至今,他对那些书目都如数家珍,记忆清晰,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马克思的《路易·波拿巴的雾月18日》,《法兰西内战》、《哥达纲领批判》;恩格斯的《反杜林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列宁的《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国家与革命》、《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两种策略》、《无产阶级的左派幼稚病》、《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进一步、退两步》、《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斯大林的《苏联社会主义经验问题》、《论列宁主义》;以及苏共中央编写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梅林的《马克思传》,克鲁普斯卡娅的《列宁回忆录》、苏联社会科学院集体撰写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美学原理》。此外,安娜·路易斯特朗的《斯大林主义》和一个锡兰作家的《赫鲁晓夫主义》,马克思的《资本论》……”②当然,面对西学萨特、尼采、弗洛伊德、卡西尔等新思潮涌进来时,对他影响至深的当属李泽厚,他的那本《批判哲学的批判》一直作为易英带研究生阅读康德的入门读物。由此,不难理解,上个世纪90年代初,当中国美术界,还不知帕诺夫斯基是谁时,易英已经翻译了《帕诺夫斯基与艺术史基础》(迈克尔·安·霍丽著,易英译,湖南美术出版社,1992年)。2001年,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学院的黄昏》,刚一问世,即遭遇一些人的质疑,为什么是“学院的黄昏”而不是“学院的朝阳呢?2004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从英雄颂歌到平凡世界:中国现代美术思潮》,这两本书对中国当代艺术30年发展历程有着独到而客观的讲述。仅书名关键词,亦透露着易英的深刻哲思与洞见,政治偶像没有了,资本神庙却又兴起了。资本成为了又一横亘在当代艺术中的枷锁。而把中国当代艺术引入威尼斯双年展的著名批评家、策展人奥利瓦,指名道姓自己的著述《叛逆的思想》(河北美术出版社出版)必须由易英来翻译,从中亦可窥视到同行间的一种相互尊重与相知及易英在海内外的影响力。而在2010年由河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原创的危机》一书中,他更是以“原创是一种危机,色情是一种焦虑、坏画是一种境界,类型是一种困境”的著名论断而影响着一代青年学子。而关于形式批评、文化批评、社会批评及波普艺术、抽象艺术、现代主义与大众文化等都收录在他编译的《纽约的没落》、《共享的价值》、《历史的重构》、《艺术的方位》中(河北美术出版社2004年版)。令人印象深刻的评论和译文有《力求明确的意义》《走向更新的拉奥孔》《波普艺术:美国现代商业文化的旗帜》,托马斯·克劳的《视觉艺术中的现代主义与大众文化》《坏画探源》《原创的危机》等,粗略统计,约有50本专著,297篇评论文章,这构成了他艺术生涯的一部分。
毫不夸张地讲,易英这个人就是一本厚厚的书,无论阅读者翻到哪一页,哪一页都会有精彩的故事,有开车的故事、写生的故事、还有鬼故事,亦夹杂有爱家乡的动人故事……易英真是艺术的风,我们的确要他四面吹送。
易英的教学亦别具一格,引人入胜。这的确令莘莘学子们难忘而印象深刻。他精擅于找一个很小的事,围绕它一层层走下去。记得课堂上易英讲古元的《婚姻登记》,围绕结婚登记这一件事,要一层层走下去,古元为什么要画结婚登记,这是个日常题材,古元有机会画这个题材,这和古元所受的教育,古元的艺术风格,工作性质,工作经历有关,他还谈及婚姻制度,农民怎样登记,延安的婚俗是什么,传统的婚姻制度又是什么?由此亦可发现,一件艺术作品是各种关系的沉淀,艺术家是生产的主体,艺术家是产品的直接生产者。而偶然的分散的历史事实,虽然之间不见得有联系,但可以组合在一起。在讲“能指”与“所指”时,这些概念如何能清晰简洁地传达给受众与学生呢。他讲到,“能指”代表记号,“所指”代表记号所指对象,两者不可分离。把一张纸剪开,任何一个纸片都是这张纸的一部分,而能指和所指就是这张纸的两面。用剪刀剪开,就是意义的生成。剪开的能指与所指,剪的是整张纸,剪的过程就是意义的生成过程。一个文本,一个个体在一个整体中,了解整体就必须了解个体,记号开始使用生效时,就是context,“能指”、“所指”同时发挥作用,他认为真正的艺术史很难展现出来,因为最隐私的话语、速写本、真实的想法永远不会展示出来。展出的内容都是策展人规定好了的,艺术史就是一个历史学家写的一本书而已,而不是真正的历史。在论及男女关系时,他认为只有生了孩子之后男女关系才是合法的,由此,论及印象派时,他认为一场印象派革命就是巴黎公社,而隐藏在艺术家作品后面的意义就是还原艺术家的所思所想,意义就是意思的意思,把艺术作品理解为“原典”“文本”,字典里叫“上下文”、“文脉”,而易英一直坚持把它翻译成“语境(context)”。面对这样的教师,这样的教学,以至于他的学生初枢昊讲,中央美院的教室里都应挂易英的肖像。从中不难发现易英教学受欢迎的程度。
当阅读者了解了易英的理论研究,艺术批评、著述与翻译,教学与游历、交游时,再来看易英的视觉图像表达,阅读者才得以走近易英的图像世界。
很显然,易英就是这么一个充满着复杂性、多义性与多元性的人,他有着高尚的情操,又有着浪漫而又激情的趣味。其丰富多姿的人品、学问、才情、思想,感染浸润着每一个走进其视觉图景的阅读者的心灵。他的绘画刷新着阅读者对易英的认知。他的绘画伴随着他的理论著述、艺术批评、艺术教育、艺术交流与传播,好友相聚、美酒佳肴中。他总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样子,淡淡的面对是是非非。如果单向度就画论易英的画,显然难免失之偏颇。他的画只是他艺术生命中极小的一部分,但仅这一极小部分已然令阅读者感知感受到易英的真挚、真诚与真情,从中亦窥视到一个相对整体的对易英的解读。他的绘画是他对枯燥晦涩理论的逃避;是对规则束缚的挣脱;是对学院藩篱的叛逆;是繁重教学和翻译、著述、艺术评论的忙里偷闲;是对纷纭变幻的艺术市场的远离;是对过往的逝水流年的留恋;更是生命过程中难忘的印迹。其核心主旨则是精神的自由和对自由生活方式的追寻。因为我们既不能用当代艺术的问题意识来苛求易英的视觉图像,亦不适合用古典的审美法则来评判他。对于深谙艺术史的风格与样式的易英,他比阅读者更理解艺术的风格变迁。无论是格林伯格的“艺术是不断平面化”的历史论断,最终将走向极简;抑或说,T·J·克拉克的“艺术是一种否定性的实践”也罢,易英都了然于胸,那他为什么还热衷于画那些乡间小路、田园美景、雨后斜阳、春来江水、太行深处、旷野晚秋、芦苇初绿、田野垂杨、断岸初冬、万绿丛中一簇黄……呢?
对于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易英而言,他对农村生活不仅有着刻骨铭心的体验和特殊的情感,其实在其视觉图景中寄寓着的是他那复杂而微妙的情感——长期客居北京的那种“反认他乡是故乡”的愁绪。其多思、善思、敏感、多虑的性格,及长期湮没在晦涩理论中的枯燥与乏味,导致他在闲暇课余,透过面对日新月异、纷纭变幻的自然,拿起画笔,调上颜色,让饱含深情的笔触在油画布上倾注着对父母的思念,对故乡的眷恋,画里画外洋溢着的是他那浓浓的乡愁和无尽的而又浪漫迷离的忧伤与孤寂。
这些视觉图景虽然是现实的一瞬,自然风光的一隅,但他以自我的叙述视角,画出了乡村的变化,画出了童年的经历与记忆,画出了过往的痛苦与忧伤,画出了青春的激情茫然和期许。他画出了善良,画出了真挚、真诚与真情,他令阅读者看到了阳光,拥有了希望。他的视觉图景看似平实平淡,但真趣真诚而又真实真情,他亦不忘细节的生动与鲜活,虽然永远是那种单一的色调,题材的选择似又很老旧,既不宏伟更无高大高尚可言,但充斥在图像间的是他对已逝时光的深深眷恋,还有他的哲思和生活态度,闪烁着的则是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渴望。
面对画不完和阅读不尽的树林深处,田间小路,他驾着车到京郊,支起了画夹,或带学生外出考察,本能地又拿出了油画箱,在调色板上挤满颜料饱含深情在油画布上挥洒游走,奔放激情。很显然,这给他带来了无尽的乐趣,画画写生已经内化在了他的日常生活中。他寻找到了自我和自然的一种特殊关系,既要和自然和解,又要和自然相融合,从而达到人与自然相生、物我交融之境,这是一种只属于他个人的独特表达。这里面有对晦涩理论的逃避,有对苦难与贫穷岁月的回忆,亦充斥着对未来的幻想,更有着生命的沧桑,生命过程和生命记忆的无尽感怀。因为易英画画,画布上的画看似是一幅画,实则燃起的是他对已逝过往的守望和对未来的希望。这已经远远超越了他之前画画为了找出路,摆脱农民画家这些狭隘的个人意志。因而阅读者再来阅读易英的图像表达时,自然会感知体察到,他并没有求技法有多高超,也不求物象的真与似,但真实的景致,物象的真实与感觉的真实相交织,看不到规则的束缚,亦脱离学院派的藩篱,更逃脱了意识形态的纷扰,也远离了市场的喧嚣。这些视觉图景,虽然没有离开日常现实,但他让熟悉的场景陌生,让日常生活拥有了神奇,让平淡有余味,让日常现实经易英自我视觉经验的提炼,终幻化成了一种精神的自然与迷人而又迷离的景致。可以毫不夸张的讲,易英画出了自己的感知、感受和感情,画出了自己的孤独、孤寂与忧伤,画出了自我的真挚、真诚与真情,画出了对未来的渴望、憧憬与期盼,画出了生命的过程和追求,其实整个写生过程和视觉图景是他一生难以割舍的最难忘的记忆。因为画画的意义对易英而言已经远远超出了画画本身,已然内化于心,内化于他的艺术批评、理论著述、教学研究,游历写生,好友相聚,美酒佳肴,段子故事等诸多日常行为的方方面面。已然成为他生命中难以割舍的重要组成部分。
进入这个阶段的易英,已然进入了一种随心所欲不逾矩的自由状态。规则已不那么重要,风格也不再追求崇高,他看到什么就画什么,他画出了胆识,画出了立场,画出了态度,画出了方法,画出了自我的真挚、真诚与真情,画出的是生命的过程和生命的印迹。而他那深邃犀利的批评,晦涩的理论研究也伴随着这些入画的乡村美景,缥缈的炊烟,落日的余晖,学院的黄昏……统统都消融在他生命的记忆中。
画得好也罢,画得不好又能怎么样?易英终究还是那个易英。这些对于易英而言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易英在画,并且从中画出了快乐。他终于找到了心灵回归自然的方法,因而解脱了自己,也快乐了阅读者。因为“画画像无数次趟过生命之河”(易英语)。
可以豪不夸张地讲,易英把自己活成了一束光,他不仅照亮了莘莘学子前行的路,诸多莘莘学子更因为看到了易英这束光,他们走出了绝望与迷茫,摆脱了痛苦孤独与忧伤;也因为看到了易英这束光,他们活出了善良,看到了阳光,拥有了希望……余丁、王春辰、何桂彦、刘礼宾、朱橙……这些在当代艺术界活跃的批评家、策展人、美术馆馆长、艺术管理者,如果没有遇见易英,不知道他们将在当代艺术的发展进程中摸索徘徊多少年。
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天,在湖北美术馆听涛讲坛上,一个和蔼可亲、风度翩翩的老先生正在动情地讲述着当代艺术的主题:“原创是一种危机、色情是一种焦虑、坏画是一种境界、类型是一种困境”。这时候胡莺馆长低声地对新入职的员工章后仪和李敏讲,你们知道这是谁么?可不要小瞧啊,这就是我们中望馆长和地下美协主席魏光庆和湖北美术馆志愿者孙振华的老朋友,最喜欢“骂”鲁虹老师和少峰馆长的那个大名鼎鼎的易英教授啊!
2024年10月8日晚7:00于东湖路三官殿1号
注:
易英 著,《漂浮的芦苇》,中国文化艺术出版集团有限公司中国国家艺术出版社,P31。
同上,P33.
《红草地》
布面油画 70x90cm
2024年
《神龙架的夏天》
布面油画 60x80cm
2024年
《摇篮坡》
布面油画 60x80cm
2023年
《五亩冲的冬天》
布面油画 70X90cm
2023年
《逆光》
布面油画 80x100cm
2022年
《雪压冬云》
布面油画 60x80cm
2022年
《破冰时节》
布面油画 80x100cm
2022年
《夏天的风》
布面油画 210x360cm
2021年
《鹧鸪声中晚来秋》
布面油画 70x90cm
2021年
《神龙湾》
布面油画 130X200cm
2020年
易英,1953年出生于湖南省芷江侗族自治县,1982年本科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美术系,1985年硕士研究生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现为中国著名美术史学者、艺术批评家、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曾任中央美术学院学报编辑部主任,《美术研究》杂志社社长,《世界美术》主编。
专著:《学院的黄昏》(2001年,湖南美术出版社)、《中国当代油画家个案研究——刘小东》(2000年,湖北美术出版社)、《从英雄颂歌到平凡世界——中国现代美术思潮》(2004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偏锋——中国当代艺术家评论》(2004年,湖南美术出版社)、《世界美术全集第20卷(20世纪西方艺术)》(2004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Art and Artists in China since 1949(2018,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等;
编著:《西方现代艺术美学文选•造型艺术卷》(1990年,春风文艺出版社)、《世界美术文选》(2004年,河北美术出版社)、《西方当代艺术批评文选》(2008年,河北美术出版社)等;
译著:《帕诺夫斯基与美术史基础》(1992年,湖南美术出版社)、《当代艺术家的油画材料与技术》(2000年,中国青年出版社) 《艺术与文明》(2001年,上海东方出版公司)、《叛逆的思想》(2005年,河北美术出版社)、《艺术史的艺术:批评读本》(2016年,上海人民出版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