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劳森伯格《追溯I》，丝网印刷、布面油画，213.4×152.4cm，1963年

在美国前任总统约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去世60年后，其家族的艺术影响力仍未消退。“第一政治家族”不仅有庞大的艺术收藏，肯尼迪在位时的政策更是影响了当代艺术发展的方向。今天，时尚芭莎艺术带你了解肯尼迪政府如何塑造美国当代艺术。

01

总统与艺术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在任期时曾为慈善拍卖捐出自己的的水彩简笔画，并最终以2.9万美元售出。美国艺术批评家Peter Schjeldahl评价特朗普的“作品”——它不好也不坏，它很奇妙。我无法从中获得愉悦，但它真的很迷人。

特朗普绘制的城市天际线，以2.9万美元的价格售出。

美国总统一向重视在艺术领域的口碑，白宫更是设有专门的“总统艺术与人文委员会”。历届中不乏小布什、艾森豪威尔这样画技不错的票友，他们的作品无一例外都能于在世时卖出高价。但要论在艺术领域的影响力，对美国当代艺术乃至世界艺术的塑造，还要数在位不足一个任期便被刺杀的约翰·肯尼迪。

肯尼迪就职前的夫妻合照，理查德·埃夫登摄影，1961年

以其命名的肯尼迪艺术中心（The John F. Kennedy Center for the Performing Arts）在美国文化界就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中国京剧团也曾去演出。在肯尼迪家族的后代中，不少人在艺术行业发挥巨大影响力，他的侄子克里斯托弗·肯尼迪（Christopher Kennedy）曾购入芝加哥艺术博览会等八个世界顶级展会，将它们打造成了连接全世界富豪和政客的纽带。

但该家族真正的影响力体现在肯尼迪总统执政时的艺术政策上——扭转了美国一直以来在文化艺术领域的困境，也直接影响了上世纪后半叶美国国家形象的塑造。

伊莲·德·库宁《肯尼迪》，布面油画，115.6×262.9cm，1963年

安迪·沃霍尔《金宝汤罐头》，合成聚合物涂料、布面，50.8×40.6cm（单个），1962年

02

联邦艺术计划

1960年，在肯尼迪的就职典礼上，他邀请了168位人文艺术领域的名人来参加仪式，包括马克·罗斯科、弗兰兹·克莱恩等知名艺术家。这是第一次有总统如此重视当代艺术，美国文艺界欢欣鼓舞。

实际上，肯尼迪还在竞选阶段就已对美国艺术的发展提出了许多设想。当时正值冷战，面对苏联拥有世界最顶级的文学家、音乐家、艺术家和舞蹈家，经济发达的美国在文化领域显得十分单薄，肯尼迪迫切希望改变这一局面。

康定斯基《构成第八号》，布面油画，140×201cm，1923年

马列维奇《飞机飞行》（Airplane Flying），布面油画，58.1×48.3cm，1915年

彼时，欧洲作为艺术底蕴深厚的“老钱”，仍瞧不上美国的“暴发户”风格。1956年，美国政府资助展览“现代艺术在美国”前往欧洲巡回展出。马克·罗斯科、威廉·德·库宁、杰克逊·波洛克、罗伯特·马瑟韦尔等美国风头最盛的艺术家们纷纷参展。然而，这一竭力在欧洲宣传美国当代艺术的举动却迎来了一片嘘声和讥讽。

杰克逊·波洛克《秋天的韵律》，布面油画，269.5×530.8cm，1950年

威廉·德·库宁《交换》，布面油画，200.7×175.3cm，1955年

想要改变“美国人没有文化、只会赚钱”的刻板印象，肯尼迪意识到了艺术对宣传的作用。他就职后立刻申请成立了国家艺术委员会，希望联邦政府能直接拨款赞助艺术。

艺术顾问委员会和CIA合作，在各国报纸上大力宣传美国艺术家，并推出了完全不同于欧洲的美国艺术评价体系，将艺术与意识形态紧密绑定。此外，由政府牵头慈善机构和私人企业，共同形成一个艺术赞助体系。

同时，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出身富裕，会说流利的法语，艺术品位一流。她常在白宫举办高雅的艺术晚会。一些被欧洲艺术界嗤之以鼻的作品，参加过白宫的艺术派对后，地位和价格立即暴涨。她还筹款3000万美元，在华盛顿建造了世界最顶级的表演艺术场所，也就是日后的肯尼迪艺术中心。

杰奎琳·肯尼迪在白宫设立的晚宴，1962年

肯尼迪夫妇在白宫举办晚宴，1962年

在各部门努力宣传下，肯尼迪夫妇被塑造成“醉心文艺、品位高雅的艺术赞助人”。美国当代艺术也从欧洲把持的艺术评价体系中脱离出来，变成“独树一帜”的美式风格。

1962年，肯尼迪夫妇接待了来访的法国文化部长安德烈·马尔罗（André Malraux），杰奎琳特意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宴会，这样的款待让马尔罗晕头转向，他立即签署了法国和美国的文化交流协议，并安排法国国宝《蒙娜丽莎》到美国展览，成为最先向美国抛出橄榄枝的艺术大国。

美国当代艺术进入威尼斯双年展，1964年

重要的转折发生在1964年，美国赞助了该届威尼斯双年展。在金狮奖评审中，美国艺术家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赢得大奖，而原本呼声很高的法国画家罗杰·比西埃（Roger Bissière）却落选。

这是传统欧洲审美和美国当代艺术的对决。美国评论家发明了一套“扬长避短”的艺术标准：将传统欧洲的艺术技法、细腻的审美都划归为“过时”，将当代艺术的重心转为主题、概念和意识形态。一切与“自由、平等、反战、种族、消费主义”等主题挂钩的作品被定义为“当代艺术”。

随着罗杰·比西埃在双年展的落败并随后去世，法国现代主义艺术就此落幕。不仅仅是法国，1964年的威尼斯双年展也成为西方艺术的分水岭，预示了欧洲艺术的没落以及美国艺术的崛起。

1964年，法国报纸登漫画讽刺劳森伯格获奖。

自此，美国开始主导世界艺术风向。在政府的强力支持和庞大的艺术消费市场双重加持下，对欧洲乃至世界形成了势不可挡的碾压局面。波普艺术、观念艺术、偶发艺术、欧普艺术等在美国发起的艺术运动一个接一个地引领着世界，好莱坞电影、爵士乐等文化同样风靡全球。

03

美国文化符号

1963年11月，肯尼迪在德克萨斯州访问，当坐在敞篷车向群众招手时，被伏击的刺客一枪击中，成了美国第四位遇刺身亡的总统。

肯尼迪遇刺后，众多美国艺术家和文学家向他表示悼念。安迪·沃霍尔制作了著名的丝网印刷画《九个杰奎琳》（Nine Jackies），以这位第一夫人丧夫后被媒体抓拍照片为原型。汉斯·霍夫曼也绘制了抽象表现主义画作《致肯尼迪》（To J.F.K.）。

安迪·沃霍尔《九个杰奎琳》，丝网印刷，153.4×122.6cm，1964年

汉斯·霍夫曼《致肯尼迪》，1963年

由于肯尼迪夫妇在艺术界的影响力，他们早已成为美国艺术中的常客。劳森伯格十分崇拜肯尼迪，以后者为主角创作了一系列著名的丝网印刷画。詹姆斯·罗森奎斯特、威廉·德·库宁、诺曼·罗克韦尔等知名美国艺术家也都曾以肯尼迪为主题作画。

罗伯特·劳森伯格《水牛 II》（Buffalo II），油彩、丝网油墨、帆布，243.8×183.8cm，1964年

米莫·罗泰拉《肯尼迪》，1963年

不过在美国之外，肯尼迪夫妇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毕加索就以《强奸萨宾妇女》（Rape of the Sabine Women）来批判肯尼迪和古巴导弹危机。这幅画描绘了两个战士，象征苏联和美国，马蹄下面扭动着的女人和孩子隐喻核战争的受害者。

巴勃罗·毕加索《强奸萨宾妇女》，布面油画，24×36cm，1962年

贾斯培·琼斯《三面旗帜》，蜡画画布，77.8×115.6cm，1958年

虽然人们对肯尼迪褒贬不一，但他对美国艺术的影响毋庸置疑。他去世后也成为美国的文化符号之一，在各类艺术作品中频频出现。其与杰奎琳的头像随着波普艺术的不断复制，成为全世界人们最熟悉的形象之一。

有人说，政治不该“染指”艺术创作；也有人认为，像美国政府这样鼎力支持艺术，对该国艺术发展与崛起有着极大帮助。你如何看待美国战后艺术与白宫的关系？